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要道德也要道得
刘诚龙/文

我们获奖的剧本,都是这么写的:金子埋在土里,总是会发光的。实在励志得很。只是金子埋在土里,得埋多少年?

我当秘书那会,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。夜半喊天光,大冬天从暖暖被窝里起身,坐到寒冬腊月里,给领导写调研,写讲话,一夜白了头,百夜老了脸(我25岁,饭局里有人喊我您老上座,您50多岁人了,得上首),写了万字平戎策,次日交直管,直管交领导。气打不到一处来的是,直管说这是他熬夜著作的。让人气得发癫。

邻县有位赵副官(管材料的副主任),自叙英勇,给我等开茅塞。赵副官那直管,也是争功诿过的主。客人赞道菜炒得真好——菜是我炒的;客曰菜略咸了些——盐是我老公放的;菜好像还有点糊啊——火是我小姑烧的。赵副官那直管,正是这货色——功全是自己的,过,全是下属的(处理人,您不看到几乎都是副职么)。赵副官先也是蛮气愤,后来他想了个法子,叫:赵匡胤杯酒释兵权,赵副官杯酒得功权。

说来不是一杯酒,而是四杯酒。赵副官写了个好材料,让单位获了大锦旗,让领导长了大面子,不过呢,赵副官确认了“直管”将功劳领取去了。恰好领导高兴,搞了个聚会,大家一块喝酒。赵副官平时不喝酒,这回端起了酒杯,说:领导,今天容我敬四杯酒,第一杯敬您:“赏罚,国之大柄也”,您啊,“善为国者,赏不僭而刑不滥”,凭功奖人,这样的领导太少啦,我敬您。第二杯,我要敬我“直管”,我写这个材料,领导给我创造了特好环境,让我净心净意,安心写,这样的领导我要敬酒。第三杯,我要敬我的同事,是他们给我把杂务活担起了。第四杯,不是敬,是慰,是自慰,在领导正确领导与无私帮助下,我现在能写材料了……

还说什么其他话啊。当领导的,都是聪明得很的呢。你直管听后心里苦嘀嘀的,脸上得花灿灿的。这就是传说中的“讽谏”。讽谏,不全是讽刺哪,那是蛮聪明的进谏呢。

讽谏好是好,说来也是临时应对,现在也不准喝酒了是不?您啊,您得从根子上改观您那惨淡境况。您这里告诉我的,只让我略知您一二,若让我来猜,我猜您个八九分:您啊,或许太有幕后英雄情结了吧。只管做只管做,以为是人在做天在看的,自有领导来给评功的,要不,怎么会“干了很多年副科级”,做了无数事,直管能轻易将你勋绩顶去?

兄弟,不必做幕后英雄啊。宝玉到怡红院,其他丫头没在旁,“不想这一刻功夫,宝玉偏偏要喝茶”,小红平时做事是特多的,做的都是“后勤”,这回抓住机会,“二爷仔细着烫了手,让我来倒罢”;你是谁啊?我是小红;你是刚来的吧,不呢,我“干了很多年副科级”呢;那我为何不认得你?“认不得的也多呢,岂只我一个,我从来又不递茶递水,送东送西,眼前面的事一件也做不得,哪里认得哩?”

兄弟,领导“眼前面的事”,你一件也不去干,领导哪晓得你?干的不能全是“眼前面的事”,眼背后的事也要干,但兄弟你绝对不能只干眼后面的事。您要讲道德,您也要敢于道得——按道理该我得的,我不客气,我要争得——这叫道得,分外之功,我一分不要,我得的是我自己那付出了劳动的那一份,我须保本份。该出头得出头,该摆功得摆功,该申述得申述,该自荐得自荐,碰到能干得好的事,向领导请缨:我去。毛遂不就是这样脱颖而出的?毛遂若老是做幕后英雄,从不走到台前来,那他一身才华,终老蒿莱;到头来,活干得不少,成绩出得挺大,都被直管给窃据了。